正在探雷的鬼子工兵，右一手里拿的就是探雷针

民兵们在铁路上埋地雷

尝过地雷战厉害的日本老兵斋藤邦雄用漫画描述当年情景

日军铁路警务队往往包括5个人和一条探雷犬

日军工兵使用探雷器卧姿扫雷

日寇书写“注意地雷”警示牌

已诞生60余年的影片《地雷战》让人印象深刻，直到今天，大家调侃行动偷偷摸摸、穿着不伦不类是“偷地雷的”，其由头就是该片里面日寇工兵探雷器对付不了民兵地雷，想去偷取样品却遭反噬的桥段。有趣的是，日本学者新近披露的侵华日军档案里，也包含了中国军民土造地雷智破日军工兵的内容，今天读来依然令人感奋不已。

“凑数地雷”效果好

日军大规模装备探雷器，就是被中国军民埋设的地雷炸怕了。1932年淞沪抗战，十九路军缺衣少弹，为了抵抗优势敌军，上海人民协助十九路军用铁罐装炸药，制成简易地雷，炸死炸伤不少敌人。东北抗联更是频繁埋雷打击日寇。严重的损失迫使日军加紧研究探雷器，以寻求自保。

起初，日军总结与中国正规军作战的体会，认为主要威胁来自铁壳地雷，于是采用当时时髦的电气技术弄出九八式探雷器。它采用磁电原理，由玻璃电子管产生周期振荡电流，若附近有金属，就会改变振荡电流波长，蜂鸣器开始啸叫，提醒工兵注意。不久，日军又推出更灵敏的百式探雷器，号称能发现埋在地表40厘米以下的大型铁雷。但这两种探雷器都重达18公斤，工兵用得很费劲。

1937至1938年是全面抗战的战略防御阶段，日军主力放到正面战场，其探雷器对付国民党军埋设的金属壳体地雷较为有效，加之后者战术死板，本就稀少的地雷往往被日军轻松扫除。无奈之下，缺少制式地雷的中国军人急中生智，在木柄手榴弹上绑扎炸药块，充作地雷，由于手榴弹个头小，金属部分少，没想到常常混过探雷器，把日军炸得人仰马翻，取得意料之外的战果。

探雷器用不起

1938年后，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根据地逐渐壮大，为应对日伪军扫荡，广泛开展地雷战。受资源限制，绝大多数缺铁的村庄因地制宜，发展瓷雷、陶雷、石雷，南方的新四军和民兵干脆利用当地毛竹资源，锯下整个粗大竹节，用火烤干，再打孔装入火药、碎瓷片、小石子等，埋在敌人必经之路上，限制敌人活动，这些“非金属地雷”令日军工兵伤透脑筋。但这些地雷受壳体大小限制，装药少，爆炸威力小，杀伤力不足，大多只能起干扰、警戒作用。随着敌后根据地壮大，各地都开设兵工厂，生产地雷、手榴弹等爆炸物，虽然缺少化工厂，很难生产烈性炸药，但根据地军民通过增大雷壳尺寸，增加装药量，造出威力较强的地雷，有的重达5公斤，杀伤半径达20米。

由于敌后群众性地雷战运动如火如荼，日军对探雷器的需求直线上升。光在1940年，盘踞河北、山东的日军订购310部探雷器，按照编制，一个工兵联队有39部探雷器，通常分成若干个配备4部探雷器的小队，去支援步兵扫荡。当时探雷器成本较高，易坏难修，一旦损失，很难补充。正如电影《地雷战》所反映的，当日本工兵被民兵的“头发丝雷”炸掉两台探雷器后，就只好悻悻退兵了。

真实历史中，日军扫荡根据地，能携带探雷器出击的往往是驻大城市的部队，根据地附近据点里的日军中队乃至大队难有工兵支援。因此，实战中，日军更多靠所谓“地雷探知棒”的探雷针，也就是电影里，日伪军在地上一点点戳戳扎扎的那个玩意，一旦发现土质松软或碰到硬物时，就撒白灰或插木牌标记，后面的人一个个跳着圈，躲着走。针对这一点，我民兵采取地雷战加麻雀战，在敌人行军队列进入雷区后，突然开枪或点燃鞭炮，慌乱的敌人就不顾一切地奔走闪避，从而触雷。与此同时，民兵也设置由老鼠夹子、橡皮条制成的发火装置灵敏的土地雷，让日军探雷针一碰就炸。于是，日军就像电影里描述的那样，不但逼着伪军汉奸走在自己前面，更把最危险的探雷针“找雷”任务也交给他们。

机器不成狗来凑

眼见探雷器、探雷针不管用，日本工兵又拉来了探雷犬。

日本的军犬训练承袭自德国，1935年颁布的《军犬训练及用法》条例成为二战日军军犬的培训使用标准守则，其中探雷犬训练占了很大篇幅。为了让探雷犬能长时间保持兴奋度，日军训犬员除用肉片、小零食进行物质奖励外，还会以抚摸，语言夸奖等进行精神奖励。此外，探雷犬还要进行扑咬训练，在发现抗日武装时，会放开探雷犬让其追击扑咬。在中国辽阳，日本关东军设立军犬育成所，对外称满洲501部队，他们从1938年开始为殖民机构满铁和军队培训探雷犬。有关探雷犬作业的记录最早出现在1941年，在1942年的《现地军犬之活跃》报告中，曾提到探雷犬寻找抗联地雷的一次行动：

“×月2日6时30分，××部队军犬克洛在××线（××—××站）巡逻时，于×××西南约6公里处发现一枚地雷。地雷是在大雨天气下埋设的，布设痕迹已被冲刷消失，这证明探雷犬克洛具有很高技能。”

除东北战场外，日本华北交通警务部也设立铁路警备犬训练所，仅在华北地区就投入200多只探雷犬。相较昂贵笨重的探雷器，探雷犬使用更便捷，日常维护只需提供口粮，所以被各地铁道警卫部队普遍使用。也难怪许多早期抗日题材小说中都有日军在铁路沿线车站安排大狼狗协助搜查的情节，这些狼狗除了日本宪兵专为抓人、杀人训练的扑咬犬外，大多是铁路警务队掌握的探雷犬。值得一提的是，另一部著名的老电影《铁道游击队》中，日本军官岗村就有条不离身的大狼狗，由于岗村是铁路警务队长，这条狗实际是探雷犬，所以在搜查炭厂时，大狼狗才会在游击队员藏枪的煤堆上嗅来嗅去，还不断扒拉，恰好展示了探雷犬的技能，它闻到煤堆下面枪油和子弹火药的味道，也正由于不是熟悉的地雷炸药味，所以它没有做出明显的示警动作，只是反复扒动煤块，幸好游击队员小坡机警，将土琵琶放到煤堆上，由于他也刚摸了枪，手上也有枪油和火药，沾到土琵琶上，混淆了气味，让鬼子误以为狗是在咬琵琶，没有对煤堆起疑。可见，当年拍摄这些影片的老艺术家们都是经历战火洗礼的，对敌斗争经验丰富，才能写出这个看似简单，实则逻辑性、专业性极强的小情节。而现在某些抗战题材影视剧不了解历史，随意穿凿附会，添加诸如普通日军携带狼狗下乡扫荡，还能从石堆里扒出武器装备的情节，根本不清楚日军军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重要装备，一般步兵很少配备，除了探雷犬，没受过排爆训练的军犬很难发现埋藏的武器弹药。

事实上，探雷犬难以挽救陷入人民战争汪洋大海的日本侵略者。在日军报告中，就有大量军犬触发地雷，死状凄惨的记录，尤其是中国军民通过积累斗争经验，发现日军往往以带不带白胡椒来训练探雷犬识别敌我，于是摆起迷魂阵，搞得这些“狗太君”晕头转向。在我冀东根据地，就留下不少智取日寇探雷犬、探地道犬的生动战例。（徐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