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秋，毛泽东同志在三湾时用过的油灯和砚台。资料图片

1927年8月1日的南昌起义，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标志着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革命战争、创建人民军队和武装夺取政权的开端，开启了中国革命新纪元。

一

9月9日，一面鲜红的旗帜在湘赣边界地区飘扬，一支新型人民军队在崇山峻岭中崛起。军叫工农革命，旗号为镰刀斧头。毛泽东同志领导的湘赣边界秋收起义部队第一次公开打出了中国共产党的旗帜，它承担着救国救民的重任。

但由于遭到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反扑，工农革命军损失严重。在这种情况下，部队急需作出抉择：继续执行原定计划进攻并夺取长沙，还是另寻出路？

此时，面对战斗失利和前途渺茫的情况，一些人悲观动摇了。据参加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的赖毅回忆：“部队中弥漫着一股消沉的情绪，许多知识分子和旧军官出身的人，看到失败似乎已成定局，纷纷不告而别。有些小资产阶级出身的共产党员，也在这时背弃了革命，走向叛变或者消极的道路。”

危急时刻，毛泽东当机立断，决定放弃攻打长沙。19日，毛泽东在文家市主持召开前委会议，会议经过反复讨论，参会的大多数成员接受了毛泽东的正确主张，否定了“取浏阳直攻长沙”的错误意见，决定转向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农村、山区，寻求落脚点，以保存实力，再图发展。第二天早晨，毛泽东在里仁学校操场向工农革命军第1师全体人员讲话，宣布前委关于不打长沙向南转移的决定。21日，工农革命军由文家市出发，沿罗霄山脉南下，开始了创建农村根据地的伟大斗争。

29日，毛泽东率工农革命军翻越重重大山，历经千难万险，来到一个万木苍翠、群山环抱的小山村——永新县三湾村。

在来三湾村的途中，部队人数越来越少，思想相当混乱，出现了官多兵少和枪多人少的现象。到达三湾村时，5000多人的队伍剩下不足千人，军心涣散，几乎到了不战自溃的地步。

二

工农革命军，其主要成员来自农民，尽管有党的领导，但成员的思想意识、行为习惯等依旧没有摆脱农民阶级的局限性。农民武装特有的许多弊端，比如地方观念严重、缺乏远大目标和理想等等，也存在于红军之中。如不加以改造，仍然摆脱不了溃散的命运。

深谙中国历史的毛泽东，对这支军队有着透彻的理解。要把这支以农民为主体的军队改造成无产阶级的革命军队，就必须让其彻底摆脱农民的狭隘，具有坚定的政治方向和远大的革命目标。在毛泽东头脑中，“支部建在连上”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改造这支军队的艰难历程由此开始，并经历了多次严峻的考验。

到三湾村的当天晚上，在一间名为“泰和祥”的杂货铺内，毛泽东主持召开了中共前敌委员会扩大会议，提出了“把支部建在连上”等重要原则。很多官兵对毛泽东的方案提出质疑，毛泽东耐心地一一解答。就这样在微弱的油灯下，会议一直持续到天亮。真理越辩越明，道路越来越清晰，“支部建在连上”的原则开始深入人心。

三湾改编主要进行组织整顿。由于部队减员很多，编制残缺，前委决定，将部队由原来的一个师缩编为一个团，称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第一团”，下辖第1、第3营，共6个连，另编特务连、卫生队和辎重队。改编后，全团只剩700余人，长短枪700余支，机枪2挺，但队伍更加纯洁、稳定，基层连队也得到充实。对少数悲观动摇的人，采取愿留则留、愿走则走的原则。对愿走的，按照路途远近，发给三至五块钱作路费，开证明信允许他们离开，并希望他们回到本地后继续革命；将来如愿意回来时，还欢迎回来。经过这样的组织整顿，部队的人数虽然少，但是，留下来的，都是经过战斗和艰苦生活考验的坚定革命者，队伍更巩固、更精悍、更纯洁了，战斗力也更强了。

改编的关键是加强党对部队的领导。在部队各级建立共产党组织：支部建在连上，班、排建立小组，营、团建立党委，党的前敌委员会统一领导全军。同时，实行新的党代表制度。由党组织的书记任同级党代表，负责党务工作、政治工作和群众工作，与军事长官共同管理和指挥部队。各级共产党组织的建立健全，特别是连队党支部的建立，使部队中有了坚强的战斗堡垒，促进了党员先锋模范作用的发挥，增强了部队的凝聚力。毛泽东后来在给中央的报告中指出：“红军之所以艰难奋战而不溃散，‘支部建在连上’是一个重要原因。”

同时，在部队内部实行民主制度。规定“官长不打士兵，官兵待遇平等，士兵有开会说话的自由，废除烦琐的礼节，经济公开”。连以上建立士兵委员会，士兵委员会的主席和委员由全体士兵民主选举产生。军官也参加士兵委员会，也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但军官当选者不得超过委员人数的1/3。士兵委员会在党代表指导下进行宣传和组织群众的工作，组织领导士兵的文娱生活，监督部队的经济开支和伙食管理等。士兵委员会对军官有监督之权，军官做错了事，要受士兵委员会的批评甚至制裁。这种改善官兵关系的改革，也表现在物质待遇的变化上。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前，军官每顿饭都是四菜一汤，和士兵待遇悬殊。三湾改编以后，官兵待遇完全一致，干部和战士吃一样的饭菜、穿一样的衣服。

30日清早，晨光变成血染似的红色，火红的枫树叶随微风轻轻摆动。毛泽东站在枫树前，向全体指战员宣布中共前敌委员会关于部队改编的决定，并操着一口浓重的湖南口音讲了话：敌人只是在我们后面放冷枪，这有什么了不起？……大家都是娘生的，敌人他有两只脚，我们也有两只脚。……贺龙同志两把菜刀起家，现在当军长，带了一军人。我们现在不止两把菜刀，我们有两营人，还怕干不起来吗？……在这次鼓舞人心的讲话里，毛泽东着重强调：没有挫折和失败，就不会有成功。

三

三湾改编把“支部建在连上”的原则确立后，军队面貌焕然一新。仍旧是这支衣衫褴褛的队伍，却列队整齐，官兵个个目光炯炯。大家知道了为谁打仗，懂得了为谁扛枪。党的战斗堡垒筑在了最基层，筑在了斗争的最前沿。

新中国成立后，罗荣桓元帅在《秋收起义与我军初创时期》一文中指出：“三湾改编，实际上是我军的新生，正是从这时开始，确立了党对军队的领导。当时，如果不是毛泽东同志英明地解决这个根本性问题，那么，这支部队就不会有政治灵魂，不会有明确的行动纲领，旧式军队的习气，农民的自由散漫作风，都不可能得到改造，其结果，即使不被强大的敌人消灭，也只能变成流寇。当然，三湾改编也只是开始奠定了新型的革命军队的基础，政治上、思想上的彻底改造是一个长期斗争的过程。”

三湾改编，是中国共产党建设新型人民军队的重要开端，在人民军队的建设史上有着重大意义。（褚 银 李汝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