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舰航母编队首次出宫古海峡。张凯摄/光明图片
福建省福州、宁德、平潭海警联合进行专项训练，图为海警执法员开展海图作业。谢贵明摄/光明图片
陆军第72集团军某旅官兵驾驶某型轮式突击车进行实弹射击。新华社发
【讲武堂】
分化与综合是战争样式发展的两个方面，随着信息化战争迈向数智化战争，战争目的和暴力形式的多样化，不断分化出精确战、网络战、太空战、无人机战等新作战样式，呈现多种作战机理、多种作战域的发散态势，由此提出把各种作战样式综合起来，尤其是新质作战与传统作战综合起来，推动体系对抗整体性突破的战略需求，从而导致体系战的产生。
融合超越联合：体系融合作战成为一体化作战的高级形式
整体作战是信息化智能化作战思想的灵魂，军种联合作战是信息化条件下整体作战的初级阶段，体系融合作战是智能化条件下整体作战的高级阶段。从联合作战向融合作战的转变，标志着整体作战方式的兴起。简单地说，体系融合作战将取代军种联合作战，成为智能化条件下基本作战形式。
体系整体融通，推动联合战役向全域融合战跃升。联合作战的瓶颈问题是如何把新型新质力量融入联合作战，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不是在“联合”上找答案，而是跳出外向联合的局限性，在向内融合上找整体性出路。从战场一体化发展的角度看，联合作战的主角是各军种，新军兵种加入需要与已有的军兵种互联互通、相互协调，费时费力，由此推动网络连通性上升到体系融通性，军种间联动上升到体系的整体谐动。体系融合作战的主角是体系，体系以大一统的整合机制把新生的作战领域、作战力量及其作战方式吸纳进来，实行一体化指挥与管理。体系融合作战开创战场总体战，认知域信息域物理域作战同步联动，把传统联合战役推向统一战场、统一感知、统一决策、统一行动，实现无军种差别、无层次差别的统一指挥；与此同时，各军种各领域之间甩掉相互连通和协调的繁重负荷，聚焦专业化作战，按体系的统一协同指令同步行动。进入新世纪，各国一体化作战理论与实践的发展说明，联合作战从外在的一体化跨向内在的一体化，实行认知域物理域信息域统一作战是体系作战的基本特征。体系融合作战反映了一体化联合作战机理上的蝶变，不分彼此浑然一体，正如英军极力推行的“多域融合战MDI”显示“一体化作战与军种无关”。
体系整体集效，推动联合战斗向全域聚焦战跃升。一体化作战的难点在于作战节点上整体发力，即认知域信息域物理域力量在点位上同步联动。所谓一体化战斗就是使整力的战斗。参照人体学，婴儿使的是整力，一点动带动全身动，随着身体增长，传导路径变长而身体整合不畅，成年人四肢难以形成整力，即便是武术行家，也是或擅长拳术或擅长腿功，像太极高手运用全身围绕一点动的整力者很少，外力与内力更难以在点位上整体联动。由此可以解释，信息化条件下各军种战力增强、新型力量增多而整体合力散乱的原因。实际上，信息化为各军种部队联合战斗提供态势共享，以利于快速响应，达成战术协同，起到1+1>2的效果，但联合效能尚属战术意义；体系利用赋能机制把军种部队之间态势共享提升到作战节点上的整体集效，即在点位上集中全域作战效能，把所有力量会聚一点，聚焦式释放。典型如美军击毙拉登的海神之矛行动，前端是24名海豹突击队潜入突击行动，后端是近万人在体系上进行侦察、保障、防护、远程火力、救援、网电干扰等全域支援。其后，美军提出的马赛克战更是全域聚焦战的具象化，一方面，战斗小组在任何网络节点上获得体系的信息赋能掌握全域战场态势，甚至单兵头盔已能显示卫星侦察目标、红外热敏目标和来袭目标；获得资源赋能获取快速补给、维修和救护支援；获得火力和机动赋能，呼叫远程精确打击和战场投送，体系则在后端即时安排。另一方面，全域打击把作战高能量聚焦一点上集中式释放，以达成战略目的，全域聚焦战达成传统战役级联合作战效能。如美军把网天电攻击与无人机作战综合投射到战术点位上，从面打击的集效聚焦到点打击的集效，刷新信息火力一体化面貌。信息化战争时期的联合战役是军种作战的拼盘，全域融合战则是由一体化战斗组成的马赛克拼图。体系融合作战向点位延伸，战斗小组在点位上获得战略性支援，而不只是战术协同，战术节点释放战略效能，从而真正开启“班长的战争”。
体系整体集智，推动精兵联合作战向全域蜂群战跃升。信息化战争向智能化战争跃升的门槛是战场自主决策，把跨域跨军种无人作战系统组合起来，构成无人系统战役、无人系统战斗。这是联合作战难以逾越的，因为信息化阶段的联合作战重在解决信息优势，美军詹巴斯蒂亚尼上将在伊拉克战争后描述有人联合作战的图景：一体化作战犹如一支庞大的交响乐团，每个成员都看着同一张乐谱作战，才能在全球范围内主宰现代作战空间。但人工集智方式达不到瞬时联动要求，伴随无人机、无人战车、无人艇进入战场，体系利用融合作战算法控制全域无人系统，实现自主集智作战。每个无人系统就像蜜蜂那样具有自主性，并受控于体系的整体自主性，铺天盖地的无人系统犹如“蜂群”，涌现整体效能。所以，体系作战迈向智能化阶段，重在发展决策优势，而这主要靠发挥整体自主性，从信息化精兵“合奏交响乐”式联合作战，迈向智能化无人系统“蜂群”式体系作战，标志智能化战争的到来。
一体化由外联向内融跃升，实现从陆海空三军联动迈向多域力量谐动。联合作战是基于火力杀伤机理的陆海空等传统物理域同质作战整体。体系作战是跨接物理域信息域认知域不同杀伤机理的非同质作战整体，是信息域认知域的新质作战与物理域的联合作战组成的整体。之所以多域战不再称为多域联合作战，就是多域作战的一体化机理不再是陆海空各军种兵力、火力、机动力联合之道，而是信息域认知域渗透物理域的融合之道。值得关注的是，联合作战靠人来完成日益复杂的军种和新型领域组织指挥、控制、协同，所以重在培养指挥员的联合指挥能力，但多域战阶段已达人力极限，为此，智能化指挥成为必然选择。随着智能化手段把指挥控制协同的复杂性转移给体系自主完成，把指挥参谋人员从繁重的指挥控制程序中解放出来，体系作战重点转向培养指挥员的决策能力，从个体分析、判断、决策能力到集体分析、判断、决策能力，从周密推演、评估、决策能力到现场临机决断能力。如何集中全体指战员智慧和无人系统的智能成为军事变革的新主题。
从开放空间进攻：改变人类有史以来的战略进攻面貌
信息革命以来体系对抗是战争演变的灵魂。联合作战虽然强调体系破击，但主要是信息域支撑物理域打击，而陆海空为主的物理域属于相对封闭的实体空间，所以仍是从外部攻击。体系作战则更高一筹，从开放空间进攻，把信息域从支撑作用转向攻击作用，并拓展到认知域攻击，从而刷新进攻方向、突破口和进攻方式，演化出非火力杀伤的从内部整体破击样式，颠覆性地改变人类有史以来的战略进攻面貌。
制体系权把制信息权、制网权集中起来，控制对手作战体系。正如空战是夺取制空权的作战，信息战是夺取制信息权的作战，联合作战是夺取战场联合制权的作战，体系战则是夺取制体系权的作战——夺取体系信息权、体系运行权、体系行动权。
体系渗透战实现整体突防，隐匿潜进夺取对手的体系信息权。从传统的侦察敌情动向迈向渗透作战体系，是联合作战迈向体系作战的里程碑。鉴于作战体系是由物理域、信息域、认知域三个域组成，物理域指陆海空等有形的封闭空间，信息域、认知域指网络、数据、电磁、心理等无形的开放空间，其中信息域向下连通物理域，向上连通认知域。所以，信息化是双刃剑，全军一张网带来连通性优势的同时，也带来被渗透的条件，体系作战正是利用信息网络的连通性，实施渗透性的网络侦察、太空监视、电磁探测行动，从而掌握物理域的作战系统和认知域的决策系统。目前，军语正在发生新一轮更新，从目标探测预警侦察迈向目标渗透，智能化作战“C4ISTAR”系统比信息化作战“C4ISR”系统多出“TA”两个词，分别是目标采集与获取，预示目标渗透的新作战机理，即把对手的指挥控制、通信、计算机、情报系统作为渗透目标。为此，渗透超越感知，运用间谍软件、间谍芯片、网络黑客、病毒、数字解密、电磁追踪器等渗透手段，跳出从外部进行人力侦察、物理侦察、信号分析的传统侦察视野，从网络、太空、电磁等开放空间全域渗透对手的侦察预警系统、情报系统、指挥控制系统、后勤系统、武器系统，潜进对手作战体系内部掌握体系内网络和系统、武器装备的位置、状态和信息。同时，这也刷新了突防概念，传统突防是陆海空常规兵力以突击方式，运用火力和机动力，从外部摧毁和占领敌人防线上的若干关键支撑点，打开突破口，而体系渗透战是以渗透方式，一点渗入则大面积传播，从对手作战体系内部进行悄无声息的整体性突防，而且基本是在和平时期和战前大规模展开。平时潜伏，战时唤醒，由此把制信息权的概念从战时的战场单向透明拓展到平时的作战体系单向透明。比如，俄乌冲突中美国时常能准确预判俄军战事发起、突击方向、打击方式和战局推进，这要归功于对俄军作战体系的渗透，当然，这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靠特工打入俄内部去获取情报，而主要是靠信息化智能化技术手段来获取战场情报。
体系操控战实现整体支配，侵蚀暗控对手的体系运行权。从传统的监视敌情动向迈向操控作战体系，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新境界，是体系战的最高形式。渗网控链、体系操控成为体系对抗的上策，即在对手作战体系上建立暗网，操控系统、操控数据、操控认知。其中，暗网是在体系渗透战基础上搭建起来，把渗透的点位连成网链，隐匿地附着在对手作战体系上。
体系瘫痪战实现整体失能，内外夹击瓦解对手的体系行动权。从传统的火力摧毁目标迈向瘫痪作战体系，是体系战的常态化样式。当前联合作战破击体系的难点在破网断链，因为网链基础设施隐藏在战线后方、终端又有防空系统和坚固工事的庇护，发现目标和摧毁目标的难度都大。体系瘫痪战实行软硬双向打击，内部软打击以传导方式造成预警、情报、指挥控制系统迟滞和失灵中断，并以内部渗透获取的目标系统信息为外部常规火力打击提供精准定位，从而构成双重闭合杀伤链，快速剥夺和瓦解作战体系的指挥决策、武器控制能力，实现破网断链、体系毁瘫。
开放空间整体防御：体系监测战防控战修复战刷新战略防御面貌
随着体系对抗的重心从封闭的物理域转向开放的信息域认知域，从开放空间进攻必然要求对开放空间防御，同样也须以整体防御应对整体进攻。简言之，向内部防御不再是防敌特破坏那样简单的个体事件，而是全体系防渗透反操控抗瘫痪作战，刷新战略防御面貌。
体系监测战进行整体安全排查，防渗透。在对敌作战体系预警侦察的同时，开辟对己方作战体系的监视预警。以信息网络为主体，实行常态化的全体系安全监测，借助智能手段自主检测信道、数据端口，排查体系漏洞；同时监测非法访问，进行入侵报警。由于体系信道、端口数以百万计，如地下网管般复杂，为此，对己方作战体系的安全监测行动广度和难度远高于渗透敌方体系，因而是一场贯通平时和战时的持久战役。
体系防控战实施整体清除入侵，反操控。在监测战基础上拦截入侵，阻止敌人在己方体系上构筑暗网，并及时发现、清除暗网。这是体系防御的制高点，一是防护作战，建立体系多层防火墙、隔离带，拦阻入侵及其在体系内的传播；二是自主可控作战，面对引进的芯片、系统软件被嵌入攻击代码的高风险，实行数据、信道、端口加密和印证行动，在不同系统和网络之间的信息流动采取甄别操控行动，确保关键基础设施正常运行，关键数据安全可靠。三是溯源反制作战，主动防御，溯源查证，以法律严惩、军事打击、对等体系破击等多种手段反制入侵者。
体系修复战维护整体运行稳定，抗瘫痪。融合作战体系超越联合作战体系的一大优势是实现体系冗余，一旦局部系统遭受毁瘫式打击，以冗余的系统、资源和迂回路线进行自修复作战，实现作战体系打不垮。冗余性达成作战体的多重心结构，可以抗击重心打击。体系的稳定是在受损下的自适应平衡。这种平衡主要表现为，基于信息、资源充分共享的基础，体系作为“云平台”，以全局之力为受损的各军种、各系统、各单元乃至各要素提供支援和补台，从而确保体系的高效运行和效能的稳定发挥。体系修复战可以化整为零、化零为整，结构重塑，由此产生“没有重心的作战体系”，从而使联合作战的精兵优势成为体系优势的末梢。（林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