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是什么？
是爆竹撒欢，灯笼高悬；是对仗的春联，祈福绵延；是春运熙攘行囊满，奔赴团圆。
对于100岁的徐怀堂和91岁的杨注魁来说，这个年，是一场跨越73年的“云端重逢”，以完成互道平安的心愿。
此刻，在杨注魁老人家里，他正仔细端详着记者递给他的一张“合影”。照片里，年轻时的杨注魁身穿飞行服，另一位和他相同装扮的青年站立在他身侧，照片中的两人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整齐排列在身后的，是他们无比熟悉的战斗机。
为杨注魁（画面左）和徐怀堂（画面右）制作的合影视频。高婉婷 吴昊 陈磊制图
是的，合影是合成的，为了弥补这次两位老人只能远程连线的遗憾，也为了跨越时间的长河，向所有参加抗美援朝战争的英雄们，致以问候和思念。
穿过硝烟，云中守护生死与共
“徐老英雄您好！我是空8师高月明大队的中队领航长杨注魁。今天看到您，我很高兴，向您问好！”
“好好好，老战友您好啊！我们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我们一起打过仗啊！那次轰炸大和岛你还记得吧？”在两位老人的对话中，关于73年前那场空中激战的记忆逐渐清晰。
1951年11月30日，徐怀堂所在的志愿军空军第2师第4团与杨注魁所在志愿军空军第8师第24团组成混合编队，共同执行轰炸大和岛的任务。然而刚刚进入海面空域，他们就遭遇了美军30余架战斗机的伏击。
轰炸大和岛。
“当时敌军的攻势是很强的。我们总共25架飞机，但真正有战斗能力的只有这16架战斗机，所以机组协同非常重要。”杨注魁回忆道。
面对火力和机动性明显优于自己的美军战斗机，徐怀堂没有犹豫，迅速出击。“我掩护轰炸机向前飞的过程中，敌机依仗其优势力量，连续进攻、封堵拦截，企图将我们打散、打乱、打回去。我们拼死反击，心想着哪怕打不下，撞也要撞下来！”说起当时护航的战斗情景，已百岁的徐怀堂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原本靠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努力坐正，颤抖地抬手比划着。
在这次任务中，徐怀堂荣立一等功，被授予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三级国旗勋章。最终，杨注魁等人驾驶的5架轰炸机成功冲破阻拦，飞到大和岛上空，完成投弹任务，一举摧毁了美军的情报站，他所在大队荣立集体二等功，杨注魁个人荣立三等功。
那时的徐怀堂和杨注魁，像战场上配合作战的许多战士一样，素未谋面，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姓名。但那弥漫着硝烟的高空和炮弹破开的云海，见证着他们的生死与共，见证着他们的一往无前。
越过山海，云中他寄锦书来
“徐老的事迹，我们在参战前后是不太清楚的，那时候各个部队的流动比较大。”杨注魁回忆说，“有一天，我在网上偶然看到了一篇徐老回忆参战大、小和岛的文章，这才知道，他就是当时为我护航的战友。”
几年来，杨注魁一直关注着徐怀堂的信息，就是为了再见当年的战友一面。直到今年元旦，杨注魁看到了徐怀堂的老部队为他庆祝百岁生日的报道。
徐怀堂百岁生日现场。吴效儒供图
“眼看快过年了，我就希望能在春节来临之际向他问个好。”
在志愿军老兵帮扶计划志愿者等多方的帮助下，杨注魁顺利联系到徐怀堂的老部队——南部战区空军航空兵某旅和上级某基地，表达了自己的愿望。单位领导在了解情况后，立即安排专人联络两位老人，在春节前实现一场“云端重逢”。
经过紧锣密鼓的沟通与筹划，部队干事和记者们立即兵分两路，为这次横跨千里的视频连线做准备。
跨越时空，云端重逢互敬军礼
“我当时听说有位老战友一直在寻我，心里特别高兴，我也想赶快跟他见上一面。”
这一天，徐怀堂特意穿上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军装，杨注魁更是早早地端坐在屏幕前，等待着视频连通的那一刻。
徐怀堂在视频连线屏幕前。刘欢欢供图
杨注魁与徐怀堂视频打招呼。许景城供图
“老杨，我驾机‘三进’大和岛执行任务！”话语间，徐怀堂难掩内心的激动，声音有些颤抖，“最后一次是轰炸大和岛那天，我负责掩护你们，你们炸得很漂亮！我在上面看得很清楚，敌军基本被摧毁了，我当时很高兴！”徐怀堂对着屏幕竖起了大拇指。
“是你们打得好！你们保护了我们，我们执行任务才安全。”杨注魁急忙回应道。几句交谈，两位老人瞬间如老朋友一般，共同讲述起当年的战斗场景，细数着曾并肩战斗的老战友们。
在视频连线的尾声，他们不断嘱咐着彼此要保重身体，两位老英雄互敬军礼，瞬间都红了眼眶。
两位老英雄互敬军礼。王男供图
徐怀堂与杨注魁为彼此写下新年祝福。郭辉供图
云端重逢，是为奔赴；一张合照，是为慰藉。对徐怀堂和杨注魁而言，青年时同行于战火硝烟，如今能共同见证万家团圆，意义深远。合照里是他们二人，也是他们永远铭记的、将青春留在那片天空的所有战友。
“我们曾于重云之上，共守家和国安；今在灯火团圆处，就让我们代你们，看江山如画，祝复兴梦圆。”
文字：赵海娟 高婉婷 刘镇 刘一诺 韩学扬
图片：吴昊 陈磊
